

高飞与蒙牛必须面对同一周期下的伊利,双雄格局不能被一家独大所取代。
原创ⓒ新熵
作者丨茯神 编辑丨思原
与“猪周期”齐名的“奶周期”,正在让国内乳业双雄伊利和蒙牛,经历下行阶段的震荡。
前者在2024年前三季度,营收同比下降8.61%,净利润同比增15.9%;后者则在2024年上半年营收、净利润均同比分别下滑12.6%和19%。
排在第二位的蒙牛明显影响更大,并且在去年还经历了高层震荡。按照惯例,蒙牛的高管聘任期一般为3年一届,担任总裁近8年的卢敏放,于去年3月终于交棒给了新的掌舵人高飞。
临危受命的高飞,没能带来惊喜。在前不久交出了盈利下滑预警的首份答卷:由于原奶供需矛盾突出、消费需求不及预期,蒙牛预期2024年度总收入同比有所下降;公司拥有人应占利润约为0.5亿元至2.5亿元,上年同期为48.09亿元,同比减少94.8%至98.96%。
经营业绩断崖式跳水,反倒让股价一度冲高,消息发布后首个交易日涨幅达到10.36%,主要是因为造成利润下滑的元凶与业务本身关系不大。大头来自于蒙牛对所收购的澳洲奶粉品牌贝拉米的商誉无形资产,进行了计提减值,同时公司强调了年度派息不会受此影响。
业内一致解读为,新总裁选择此刻甩下包袱,就是为了接下来轻装上阵。无独有偶,上任总裁卢敏放在2016年接棒时,也对此前收购的本土奶粉品牌雅士利进行了22.54亿元的商誉减值,导致当年蒙牛的净利润亏损了7.51亿元。
卢敏放曾唤回蒙牛在牛根生时代所倡导的狼性,开启了上下游大并购的产业协同战略,最终距离亲自定下的千亿营收目标也仅一步之遥。如今,新一代“救火队长”面对新的周期形势,又该如何续写追赶伊利的故事?
并购后遗症
与老对手伊利一样,蒙牛的主营业务一直是液态奶,贡献了超过八成的收入。其余的奶粉、奶酪、冰淇淋等业务,大多是通过收并购而来。早在2010年,蒙牛以4.692亿元收购了国内品牌君乐宝51%的股权。彼时的君乐宝,拥有华北地区最大的酸奶生产基地,在低温酸奶领域位列行业第四,后来进军奶粉市场表现同样出色。在蒙牛对外“买买买”的扩张之路上,君乐宝算是一个少有的尖子生,但或许与受上一任大股东三鹿的三聚氰胺事件影响,留下的不好回忆有关。被并购时,君乐宝的创始人魏立华提出独立运营的要求,“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和蒙牛的关系”。因此,蒙牛委派到君乐宝任职的首席质量官和财务负责人,后来又都陆续撤回。而从2016年开始,河北省政府就与蒙牛及背后的大股东中粮集团交涉,寻求君乐宝“单飞”。持续了三年的谈判几经波折,最终蒙牛于2019年以40.11亿元的价格,出售了当初4亿元收购而来的君乐宝51%股权,但同时留下了奶粉业务上的一个窟窿。好在未雨绸缪的蒙牛,曾在2013年以逾100亿港元的价格,成为雅士利的股东。两年后,雅士利又以12.78亿港元的价格收购欧世蒙牛全部股权,之后蒙牛旗下所有奶粉品牌均集中到了雅士利平台上;同年12月,雅士利斥资12.3亿港元,收购了达能旗下奶粉品牌多美滋中国全部股权。后来的卢敏放,就是从多美滋中国区总经理的位置上,一步一个台阶,出任雅士利集团总裁一年后,才登上蒙牛总裁的最高位。然而,雅士利并未撑起预期中的奶粉增长曲线,于是蒙牛在2019年以超过50%的溢价,收购了当时业绩呈现下滑态势的贝拉米全部股本。可惜的是,直到2023年才获得国内奶粉配方注册的贝拉米,长期只能以跨境电商的方式进入中国市场,自然未能止住业绩下滑的趋势。截至2023年底,蒙牛对雅士利合计商誉减值47.01亿元,对贝拉米累计进行了14.32亿元的商誉减值。另外,蒙牛从2020年到2024上半年间,通过受让股份、二级市场收购、定向发行等方式,分批次获得奶酪品牌妙可蓝多近40%的股份。不过,据天风证券测算,蒙牛对妙可蓝多的平均持股成本在30元以上,参考后者近期刚刚回涨到20元左右的价格,这笔投资尚处于纸面亏损之中。除了下游业务和品牌,蒙牛近年来也收购了现代牧业、中国圣牧等上游乳企,截至2024年上半年累计商誉总值达89.06亿元。此次的业绩预警原因,贝拉米这个祸首身旁,就是帮凶现代牧业的预计亏损。只是甩下一个包袱,还根治不了多年积累下的并购后遗症。奶粉惹了祸
始终压着蒙牛一头的伊利,在二级市场上属于消费股中的龙头之一一,素来拥有“奶茅”称号。其相较于其他综合性乳企的一大核心优势,就是成功将奶粉业务打造成了第二增长曲线,与液态奶主业并驾齐驱。据数据统计显示,2024年的前三季度,伊利旗下的奶粉业务整体销量稳居国内市场第一。回到2021年,伊利营收规模首次突破千亿级别时,奶粉及奶制品类目就实现了营收162.09亿元,同比增长25.8%,是集团内部增长最快的业务板块。2022年3月,伊利又完成了对澳优的收购,同时拿下后者旗下的全球羊奶粉第一品牌佳贝艾特。二者相加在婴儿配方奶粉市场上的市占率超过14%,跃居行业第二仅次于飞鹤。伊利的珠玉在前,蒙牛没有不跟风借鉴的道理。卢敏放又是做奶粉出身,曾多次公开表达对奶粉业务的重视,“如果做不好婴幼儿配方奶粉,不会成为领袖级的企业”。然而时运不齐,纵然不少动作都能看出伊利的影子,蒙牛的奶粉业务始终慢人一步,棋差一着。中国婴幼儿配方奶粉市场,在国内人口爆发的红利阶段,经历了宛如黄金年代的十余年。2008年,由三鹿引发的三聚氰胺事件,几乎波及了全部国内奶粉厂商,当时的雅士利、伊利、蒙牛、光明等均在检测出三聚氰胺的名单之列。随后被进口品牌垄断的阴影下,部分合格通过三聚氰胺检测的小品牌如飞鹤,反倒蛰伏生存伺机发展起来。直到2016年,国家实施奶粉配方注册制,君乐宝、澳优等国产品牌又重新回归到市场主流视野内。在奶粉行业的野蛮生长阶段,蒙牛没能躲过行业性品牌塌方;在国产品牌二次崛起过程中,蒙牛又错误押注了同样有前科的雅士利,以及海外差强人意的贝拉米。唯一有机会后来居上的君乐宝,则受不可抗力影响,从蒙牛内部出走成为劲敌。不过,随着雅士利的私有化和雪藏,贝拉米完成国内制度审验,蒙牛的“奶粉大计”只能硬着头皮往前,调整出更适合未来市场的姿势。新生人口的数量逐年走低导致市场需求萎缩,奶粉企业为了追求收入规模稳定,高端产品的比例就必须拉高,这也将成为蒙牛与伊利、飞鹤再次正面对决的战场。去年7月,国务院参事、农业农村部原副部长于康震,在奶业大会上直言称,“当前我国奶业正面临2008年以来最大的挑战。”据申万宏源证券调研,2021至2024年前三季度,牛奶产量同比增长率与供需增速之差呈现出明显的供过于求态势。上游的周期性过剩,叠加上下游的需求萎靡不振,不管是伊利、蒙牛,还是光明、飞鹤,都要承受这来自供需两侧的无情挤压。在“猪周期”中,终端市场中的猪肉价格走高,就会刺激上游农民积极性,提高生猪存栏量;由此产生的供给增加,则会影响肉价下跌,传导回上游只能淘汰多余产能;出清后的供给不足,又会再度催高肉价,如此周而复始。“奶周期”也是同样逻辑,本质上都是由畜牧养殖业的生产滞后性造成。国内市场上一轮原奶过剩要追溯到2015年,持续了三年左右价格才开始上升。目前这一轮原奶过剩则是从2022年算起,如若仍以三年之期推导,今年对于国内乳业来说可能会是一个反转的时机。不过,这还要考虑到像伊利、蒙牛这类大型乳企的原奶自给率。比如上文提到的连累蒙牛盈利预警的现代牧业,作为原奶供给方仍处于亏损之中。伊利和蒙牛在上一轮的“奶周期”中,曾为了稳定质量和产出趁势抄底,如今原奶自给率都达到了40%左右,有可能会进一步延长这一轮周期中的出清阶段。值得注意的是,即使上游新一轮景气周期复现,下游的需求提振短期内也看不到迹象,行业内的竞争必须从过去的粗放式跑马圈地,转向到精细化运营。蒙牛2024年半年报的电话会上,高飞强调:“各个业务都要回归到创造有利润的收入。”根据Wind统计的数据显示,伊利和蒙牛EBITDA(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)率分别从2010年的4.0%、6.8%,提升至2023年的12.9%、9.8%;2013年至2023年间的复合增速分别为16.1%、13.0%。伊利则在2024年中期业绩会上透露,正在探讨建立单独的B端业务体系,以便更大程度上整合资源与优化业务运作。去年6月,蒙牛与蜜雪冰城旗下的大咖国际官宣战略合作的意向,也是在试图抓住B端的救命稻草,对冲C端持续的不确定性。或许2024年就已是乳企们的至暗时刻,也可能2025年他们还等不到黎明的重现,高飞与蒙牛都必须面对同样困境下的伊利,双雄格局断然不能被一家独大所取代。
